篆刻技法大项里,最为复杂和最难讲解清楚的就是章法一项,因为章法涉及的的知识点太多,不大量阅读名家印作,不大量临摹古印,不在实战中摸索无法掌握,谈到章法就只能记得章法是指入印文字组织结构的方法和原理。笼统,不具体,也不易于理解。
(《印法参同》书影)
明代徐上达在《印法参同》中谈到所谓章法,其实就是文字的布局:
凡在印内字,便要浑如一家人,共派同流,相亲相助,无方圆之不合,有行列之可。神到处,但得其元而精已,即擅场者,不能自为主张。知此而后可以语章法。
一方印章内不管是多少字,都要把他们当成一家人来看待,印面内的文字要互相照顾,那如何照顾呢?
徐上达接着说:字而有正、有侧、有俯、有仰。惟正面,则左右皆可照应;若侧面,则向左者背右矣;向右者背左矣。
我们可以理解成每一个字如就如一个人,有正面,有侧面,正面的字,则左右都可以照应,侧面的人,当然就只能照顾一面,背对着一面。
为什么我们刻多字印时感觉比刻字少的印难呢,就是字越多,照顾起来就相对复杂。那么印中的字如何照顾呢?徐上达接着说:
窃以为字字相集于一印,即如人之相聚于一堂,居左者须令顾右;居右者须令顾左;居中者须令其左右相顾;至于居上者须令俯下;居下者亦须令仰上;是谓有情,得其情则生气勃勃;失其情,则徒得委形而已。
以前说过章法有两个大原则,变化与和谐。但如何变化,又如何和谐,邓散木在《篆刻学》里说“章法,是最能够看得见、摸得着的”。我们今天就先举几方印例,说说章法的四个原则。
章法原则一:平正
为什么我们不停地说,临汉印,临汉印,因为汉印平正、质朴,章法上的平正、均匀是汉印的基本特征,而抓住此特征,大部分印章的基本章法原则就不成问题。如:
(汉印“校尉之印”)
(汉印“新西河左佰长”)
无论是四字印,六字印,均分印面地盘,这是篆刻章法的最基本原则。
二、疏密
赵之谦认为这是汉印章法最可学习之处,认为疏密是汉印的“不坏之宝”。陈巨来从赵叔孺处学习时,篆刻章法也是从这一条开始(即汉印中那方典型的“太医丞印”)的。
(汉印“太医丞印”)
太字极简,因此极疏,医字极繁,因此极密,由此构成的章法疏密对比,使印面活沷生动,不呆板。
(邓石如的“江流有声,断岸千尺”)
江、岸、千、尺极疏,流、有、声、断则以极密对比,印面由此章法极佳。仅仅字形本身并无此效果,是有作者的章法经营思想在其中的。
(赵之谦的“赵之谦”)
其中的“之”字左右两笔故意上移,当然也是作者主动调整的结果,由此造成的疏密关系使整方印增加了虚实对比,更加美观了。
三、巧与拙
巧与拙是一对矛盾关系,是篆刻章法经营的两个极致审美特征,经营“巧”但必须避免纤媚,而“拙”不能失之板滞。如:
(赵之谦刻“灵寿花馆”)
此印横线排叠,中杂以花字的斜线与灵字中的斜线,寿与馆中的方框空地,都巧到极致,而这种巧是以枞横排叠的直线实现的,因此,保证了整方印的“硬”度,因此是刚柔并济的,巧拙适度的。
(黄牧甫刻“儿女心肠英雄肝胆”)
儿、女、英等字憨态可掬,但以心字、肝、胆两字的月字边的曲线加以调和。印面在朴拙中见活沷。
四、轻与重
线条的粗线参与调节印面的轻与重,印面的留白、留红也影响印面的轻重,只有整个印面轻重调节适宜,一方作品才会显得稳定(不失衡),端庄(大方)。
(丁敬刻“相人氏”)
“相人氏”一印,相人两字一边,笔画较细,但其比重与另一边的氏字的粗笔形成的白地基本对等,因此,整方印并不失衡,
(丁敬刻“白云峰主”)
白字处的留红,与主字上部的留红基本配重相等,云与峰两字的比重也基本相等,因此,整方印中,白字并不觉得轻,主字也不觉得委屈。
(【老李刻堂】之183,部分图片来自网络)